誰在說話
“如果我能不戴眼鏡就好了。”約會歸來的曲曉萌趴在床上感嘆起來。她捏了捏自己笨重的眼鏡片，不由得皺緊了眉頭。
“近視眼也沒有什么不好啊，顯得有文化?！鄙嵊褖羯瘎竦?。
“你的眼睛既漂亮又不近視，當(dāng)然不知道近視的種種缺點了！”曲曉萌從床上爬起來，激憤地說，“眼睛是心靈的窗戶，戴上眼鏡相當(dāng)于拉上窗簾，還有什么美感可言？我想做近視手術(shù)，可是沒有那么多錢；想戴隱形眼鏡，卻因為角膜敏感適應(yīng)不了。哎呀，我可怎么辦啊！”
聽到這里，夢莎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雜志：“聽說近視眼就是因為晶狀體變厚而引起的，而近視眼手術(shù)的原理也就是把晶狀體切薄一些。這聽上去非常簡單啊，要不然我?guī)湍闱幸幌掳桑俊?/p>
說到這里，夢莎半開玩笑半認(rèn)真地?fù)湎蛄饲鷷悦?，把猝不及防的曲曉萌推倒在床上，然后雙手摸上了曲曉萌的眼睛。夢莎的手冰冷冰冷的，在曲曉萌的眼皮上輕輕地一劃。
“別鬧！”兩個女生嬉鬧起來。然而就在這個時候，曲曉萌聽到頭頂上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：“我的眼睛呢……”
“你說話了嗎？”曲曉萌急忙把夢莎的手推開，焦急地問。但是夢莎搖了搖頭，而且她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。
一種不祥的感覺突然從曲曉萌的心底升起。她嚴(yán)肅地坐了起來，想告訴夢莎不要再拿眼睛的事情開玩笑。然而剛剛張開嘴，曲曉萌就像觸電一般呆住了。
在慘白的日光燈下，她看到夢莎的背上伏著一個女孩，一個長發(fā)披肩、面色蒼白的女孩。這女孩的雙眼沒有眼球，只有兩個紫紅色的窟窿，血從眼眶中源源不斷地流了下來，滑過她姣好的面容。而那兩個血窟窿，正死死地盯著曲曉萌。
“媽啊——”曲曉萌跳了起來。
這一跳把夢莎也嚇著了。她后退了幾步，那伏在背上的女孩就不見了。
剛才的一幕好像是夢，但曲曉萌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陣陣的割痛感，仿佛剛才夢莎那一劃真的傷到她的眼睛了。這太奇怪了。
兩個女生再也沒有玩鬧的心情，各自收拾一下就上床睡覺了。
這個夜晚注定不太平靜，曲曉萌翻來覆去睡不著。將近午夜的時候，曲曉萌突然感覺有什么人在摸自己的眼皮。
她急忙睜眼，然而眼前只有漆黑一片。
于是她再次閉上眼睛，但是那種被冰冷的手觸摸的感覺馬上襲來，讓她全身一次次地涌出雞皮疙瘩。曲曉萌終于受不了了，她壯著膽子又睜開了雙眼。
她的視線里出現(xiàn)了一只蒼白的手，那手像皮筋一樣柔軟。它在黑暗中飛快地往后縮，越過了曲曉萌的帳子，一直后退，最后居然縮到了夢莎的被子里。之后，夢莎的被子緩緩地隆起，像是里面鉆進(jìn)了一個人。那個人蜷起了身體，在夢莎的被子里蠕動了一會兒，然后歸復(fù)于平靜。
自始至終，夢莎始終在安睡。
這手顯然不是夢莎的，因為正常人的手是不會那么長的。
除非……夢莎不是正常人。
尋找眼睛的尸體
次日，曲曉萌頂著一雙熊貓眼去見男友修凱恩，她一邊往修凱恩懷里擠一邊抱怨道：“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！你說我的眼睛不美，說我的眼睛沒有靈性，結(jié)果昨晚我就遇見了一件關(guān)于眼睛的詭事兒。你說說，你要不要負(fù)責(zé)任？”
修凱恩一邊寵溺地拍著曲曉萌的肩膀一邊解釋道：“親愛的，我說的沒有錯啊。眼睛是心靈的窗戶，沒有美麗的眼睛，女孩就不可能稱得上是美麗的。你也得理解我，我是搞美術(shù)的，終身為了‘美’而奮斗，我當(dāng)然希望自己的女友有一雙像湖泊般澄澈美麗的眼睛啦?！?/p>
“哼！你見過那樣的眼睛嗎？”曲曉萌不服地問道。
“當(dāng)然?！毙迍P恩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(yán)肅，他推開了曲曉萌，轉(zhuǎn)身走進(jìn)了畫室。不一會兒，他就捧出了一幅畫。畫用厚厚的粉色天鵝絨裹著，顯然是他非常珍愛的。
修凱恩說：“這幅畫上的女孩，有世界上最美的眼睛?？上呀?jīng)不在人世了，但是她的目光我永遠(yuǎn)記得。”
修凱恩緩緩地揭開了天鵝絨。頓時，一幅以青黑色為背景的肖像畫出現(xiàn)在他們面前。
“啊——”曲曉萌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幅畫美，甚至尖叫著跳了起來。
畫上只有一個呆立的女孩，她穿著白色的中學(xué)校服，長發(fā)凌亂地披散在肩膀上。最恐怖的是，她的眼睛沒有眼球，只有兩個紫紅色的血窟窿，粘稠的血液順著臉頰淌了下來，與青黑色的背景相映。整幅畫只傳達(dá)了一個信息——恐怖。
“你怕嗎？這沒有什么好怕的。”修凱恩的手指輕輕地?fù)崦嬅妫袷菗崦鴲廴说哪橗嫞恼Z氣居然也有著前所未有的溫柔。
“這……這畫你是什么時候畫的？”曲曉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問。
“大約是五年前吧?！毙迍P恩回憶起來，“當(dāng)時我在一所中學(xué)看到了一個眼睛非常漂亮的女孩，于是一直希望她能夠做我的模特?？墒撬募胰斯艿煤車?yán)，我很難實現(xiàn)這個愿望?？墒牵苍S是我感動了上蒼，我居然在她臨死之前見到了她，并且把她失去了眼球的影像畫了下來。”
“臨死之前？”曲曉萌的臉色更加蒼白了。
“沒錯，臨死之前?！毙迍P恩的聲音突然變得幽遠(yuǎn)，“我還記得那天，晚上的風(fēng)很冷，我正穿過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。突然，我聽到有人在嗚咽。我急忙抬頭，只看到一個全身是血的穿著白色校服的女生向我飄過來。當(dāng)時我嚇壞了，差點兒叫出聲來。但我很快就認(rèn)出，她正是那個我理想中的模特。只是，她的眼球已經(jīng)不見了?！?/p>
“她的眼球哪兒去了？”曲曉萌急忙問。
“我不知道。事實上她也正在尋找自己的眼球。她一邊嗚咽一邊低頭尋找自己的眼球，可是天太黑了，根本什么也找不到。她從我身邊緩緩地經(jīng)過，用空洞的眼眶‘看’了我一眼。也就是那個瞬間，我猛然意識到，她可能已經(jīng)死了……”
曲曉萌受不了了，她站起身想要離開。就在這個時候，她看到畫里的女孩突然動了一下。
是錯覺嗎？
回到宿舍之后，曲曉萌的心久久不能平靜，她始終覺得有一雙冰冷的手在摸自己的眼睛，而且冥冥中有個女孩的聲音在呼喚：“我的眼睛呢……”
“我怎么那么多疑！”曲曉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。然而，她發(fā)現(xiàn)這一耳光并沒有扇在自己的臉上，而是扇在了一雙冰冷的手上——難道真的有一雙手在摸她的臉？驚恐讓曲曉萌的心差點兒跳出來，她想要回頭看看卻又不敢，于是內(nèi)心深處開始了掙扎：要不要回頭？
“干什么去了？又和修凱恩約會？”正在糾結(jié)時，夢莎的聲音傳了過來。曲曉萌壯著膽子一看，原來剛剛只是夢莎把手伸到了她的臉上，和她開了一個玩笑而已。曲曉萌狠狠地瞪了夢莎一眼。
此時，曲曉萌看到夢莎的背上趴著一個女孩，兩眼流血的女孩。但只是一晃，就不見了。
又是她，沒有眼球的女孩！
和我沒關(guān)系
凡事必有因果。你相信這句話嗎？
反正曲曉萌是相信的，她知道那個沒有眼球的女孩再三出現(xiàn)，不是沒有原因的。于是在一個下著雨的傍晚，她在秘密的地方約見了一個人——初中同學(xué)范麗麗。
“是不是東窗事發(fā)了？”范麗麗開門見山地說，“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，我估計你肯定不會來找我?！?/p>
曲曉萌點了點頭：“我覺得是思娜回來了。五年前的事情，還是沒有完?！?/p>
雨在窗外刷刷地下著，兩個女生的回憶回到了五年前。
那個時候，她們都在上初中。別說初中的女孩思想單純，那是不了解情況的人才那么說。初中的孩子已經(jīng)具備了最基本的欲望，而且還比成年人多了一份掙扎的勇氣，所以她們的所作所為往往更加激烈和極端。
比如曲曉萌和范麗麗。
由于學(xué)習(xí)的壓力，當(dāng)時班里幾乎所有女孩都戴著厚厚的眼鏡，只有一個例外，那就是班長思娜。思娜真是太特殊了，她人長得漂亮，學(xué)習(xí)成績超好，而且無論學(xué)業(yè)多么繁重，她的視力始終很好，沒有半點兒近視的跡象。在眾多“酒瓶底”當(dāng)中，思娜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讓她脫穎而出。全校男生的目光都在思娜的身上，所有女生都會在思娜面前自卑，包括妒忌心極強的曲曉萌和范麗麗。
當(dāng)時，曲曉萌和范麗麗只是想小小地教訓(xùn)思娜一下，讓思娜不要再那么出風(fēng)頭。于是，兩個女生找了個借口把思娜約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里，然后把思娜堵到墻角，兇神惡煞地威脅她，讓她以后戴著平光眼鏡來上學(xué)。驚恐之下的思娜掙扎得很厲害，曲曉萌順手拾起了一塊碎玻璃在思娜面前比劃著。
也許是造化弄人吧，糾纏之中，思娜突然慘叫起來。既而，曲曉萌松開了手，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手里的玻璃已經(jīng)深深地刺進(jìn)思娜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里了。
“怎么辦？”在思娜痛苦的掙扎中，曲曉萌和范麗麗已經(jīng)亂了手腳。正是這種慌亂讓曲曉萌做出了一個決定，“如果思娜活下去，一定會告發(fā)我們扎了她的眼睛，咱們今天的行為就不是‘小小教訓(xùn)’一下那么簡單了，我們的未來就全完了！我覺得倒不如……殺了她算了！”
那天的小巷子很安靜，風(fēng)從她們身邊吹過，帶起了一陣血腥的味道。就是在這種無知和驚惶中，曲曉萌居然掐死了思娜。因為聽范麗麗說“死人的眼睛會留下兇手的影像”，于是她又殘忍地把思娜的兩個眼球挖了出來，丟在了角落里。
恐怖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(fā)生了。當(dāng)兩個女生確定思娜已死的時候，思娜居然從地上爬起來了。血從她的眼眶中流出，她嗚咽著說：“我的眼睛呢……”
“難道她還沒有死？”曲曉萌驚恐極了。于是她拾起碎玻璃，朝著思娜的喉嚨狠狠地刺過去。
思娜應(yīng)聲倒地，但是僅僅幾秒鐘，思娜再次站了起來，她嗚咽著說：“我的眼睛呢？”
“媽?。 鼻鷷悦葒樀檬懿涣肆?，范麗麗只好壯著膽子又補了思娜一刀。
幾秒鐘之后，原本應(yīng)當(dāng)死掉的思娜再次站了起來，滿面是血的她還是重復(fù)著那句話：“我的眼睛呢？”
兩個女生明白了：其實思娜已經(jīng)死了，重復(fù)爬起來的只是一具尸體而已！
這種想法讓她們更加恐懼，于是她們丟下了手里滴著血的玻璃，飛快地跑出了巷子。
風(fēng)吹過的時候，巷子里只剩下一具女孩的尸體，她在尋找自己的眼睛，一直尋找……
回憶讓曲曉萌和范麗麗全身發(fā)冷。曲曉萌簡單地把這些天遇見的靈異事件說了出來。范麗麗問道：“你的舍友夢莎，會不會就是當(dāng)年的思娜？是她回來找你報仇了？”
“絕對不是?！鼻鷷悦葥u搖頭，“思娜的樣子我永遠(yuǎn)忘不了。雖然夢莎也有一雙漂亮的眼睛，但她絕對不是思娜。”
“那就沒有什么了?！狈尔慃愅蝗凰闪艘豢跉?，“我沒有遇見靈異事件，說明我是安全的。你的事兒和我無關(guān)，現(xiàn)在我要回去上自習(xí)了，你以后別再來煩我。要是把晦氣傳到我的身上，我會不客氣的?！?/p>
這種態(tài)度激怒了曲曉萌，她猛地拉住了范麗麗的袖子：“你想逃？咱們是一根線上的螞蚱，誰也別想跑！”
誰知范麗麗絲毫不為所動，她一字一句地說：“曲曉萌，你別和我裝了！當(dāng)初你刺瞎思娜的眼睛，真的只是個意外嗎？后來你鼓動我一起殺掉思娜，也是沖動之舉嗎？其實那時候的你早有殺她的預(yù)謀，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！”
曲曉萌全身一個激靈，松開了手。
范麗麗咄咄道：“如果你不是故意的，手里的玻璃怎么會那么巧地刺進(jìn)思娜的眼睛？當(dāng)時你喜歡上了體委，而體委喜歡思娜，你才動了殺心。你別以為我不知道！”
“你說是我的預(yù)謀，你……你有什么證據(jù)？”曲曉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問。
“當(dāng)然有?！狈尔慃惱淅涞卣f，“那天我把手機開啟了錄像功能，本來只是想錄下思娜的狼狽樣子用作以后的笑料，誰知正好錄下了你刺思娜眼睛以及后來殺人的那一幕。這段錄像，我現(xiàn)在還保存著。只要把錄像公布出去，大家就會知道，傷人和殺人的都是你?！?/p>
曲曉萌頹然坐倒在地，只感覺全身發(fā)冷。
范麗麗拍了拍袖子道：“既然思娜找你報復(fù)，那么你可不要牽上我。否則我真會把錄像公布出去。到了那個時候，就算女鬼不找你的麻煩，警察也會來找你麻煩的?！?/p>
此時此刻，曲曉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范麗麗離開，悔意像苦酒般浸透了她的心靈，當(dāng)初怎么那么不小心？
正在這個時候，修凱恩的電話打來了，曲曉萌有氣無力地接聽了。但是幾秒鐘之后，她馬上恢復(fù)了精神。
因為修凱恩說：“好可怕！那個沒眼球的女孩從我的畫上離開了！她到哪里去了？”
又一次選擇
當(dāng)曲曉萌趕到修凱恩的畫室時，天已經(jīng)完全黑了下來。修凱恩像個幽靈般立在畫室里?？諝庵袕浡环N奇怪的油彩味道，乍一聞倒像是血腥氣。
在他前方，擺著那幅曾經(jīng)讓曲曉蔭無比驚恐的畫。更讓她驚恐的是，畫里的思娜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了。一片青黑色的背景，仿佛昭示著曾經(jīng)上演過的罪惡。
“真是太可怕了?！贝藭r的修凱恩已經(jīng)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(fēng)度，他雙手絞著頭發(fā)回憶道，“就在今天傍晚，我把畫拿出來欣賞。突然，畫上的人動了！我以為是錯覺，但那顯然不是。因為我聽到她在哭，她說：‘我的眼睛呢’……然后，她居然從畫里走了出來，帶著一身的血腥味兒。天啊……”
“她還說什么了？”曲曉萌顫抖著問。
“她還說……”修凱恩停頓了一下，然后一字一句地回答，“她、要、報、復(fù)！”
突然，有冷冷的風(fēng)從曲曉萌的背后吹過，她的身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之后，她聽到背后傳來了一個女聲：“我的眼睛呢……”
“她就在那兒！”修凱恩指著曲曉萌的背后大叫起來。
曲曉萌急忙回頭，背后立著夢莎。然而此時的夢莎完全不是平時的樣子，她臉色蒼白，表情呆滯。在夢莎的肩膀上，搭著一雙枯瘦的手，那手順著夢莎的臉向上爬。漸漸地，在夢莎的背后出現(xiàn)了一個女孩。她披散著凌亂的頭發(fā)，蒼白的面容上有兩道紫黑色的粘稠血跡，兩只空洞的眼眶死死地朝向曲曉萌。她幽幽地說：“曲曉萌，我的眼睛呢？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？”
“天啊——”曲曉萌的喉嚨里爆發(fā)出了不像人聲的慘叫。她想尋求修凱恩的保護(hù)，然而修凱恩早已經(jīng)像貓一樣縮在了角落里，全身顫抖得比曲曉萌還厲害。曲曉萌再次回憶起了五年前的那個黃昏，死去的思娜一次次地爬起來尋找自己的眼球。那是一種多么執(zhí)拗的怨念！這種怨念是無法被時間洗刷的，她真的回來了！
“我錯了……我錯了……”曲曉萌一步步地后退，哭喪著臉不住地哀求著。
但是思娜顯然不為所動。隨著夢莎腳步的靠近，那張可怕的臉已經(jīng)與曲曉萌近在咫尺了。思娜說：“我的眼球呢？如果實在找不到，就把你的眼球給我吧?！?/p>
這怎么能行！曲曉萌已經(jīng)退到了窗臺邊。晚風(fēng)從窗外狠狠地灌了進(jìn)來，她打了一個激靈，頭腦像五年前那樣混亂起來。在曲曉萌的心底，有個聲音在勸說：“與其讓鬼弄死你，倒不如跳下去吧！還能留個全尸。”
那個聲音如此堅定，就像五年前勸說曲曉萌殺死思娜時一樣堅定。
于是，曲曉萌轉(zhuǎn)過身去，頭也不回地?fù)淞讼氯ァ?/p>
這是八樓。
我想要的報酬
“姐姐，作為一個沒有實體的鬼魂，你不能親自來報復(fù)。那么，我來幫你?！眽羯⒃诖扒?，對背上的思娜說道。
思娜突然哭了起來，空洞的眼眶里涌出了更多的血：“身為鬼，只是一種看得見摸不著的存在。如果沒有你，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報仇。現(xiàn)在，我要回去了?！?/p>
“姐姐？”夢莎急忙回頭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背后的思娜已經(jīng)像煙一般消失了。在這個瞬間，她感覺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掏空了，她坐在地上大哭起來。
“你哭什么？你姐姐了結(jié)怨仇，投胎去了。這是好事，不要哭?！眲偛胚€像小貓一樣發(fā)抖的修凱恩突然站了起來，恢復(fù)了原本的氣度。他走進(jìn)畫室，取出了另外一幅畫。畫上依舊是雙眼滴血的女生，女生背后是青黑色的背景。
原來，根本就沒有從畫里走出來的女鬼。修凱恩只不過是創(chuàng)作了兩幅不同的畫，就巧妙地讓曲曉萌以為是思娜從畫里走出來報仇了。這正是“心里有鬼，萬物皆似鬼”。
夢莎好不容易從悲痛的情緒中走出來，她抹了抹眼淚向修凱恩道謝：“多謝你，如果不是你，我怎么能報仇呢？你想要什么報酬？只要我付得起，我都會盡力的。我可以把你的事跡寫成文章發(fā)在報上，宣傳一下你。或者你想要錢？我會付給你。”
“報酬？我不要錢，也不要名?！毙迍P恩冷笑了一下，“我要的是人。”
“?。俊眽羯粤艘惑@，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。
“哈哈，你誤會了?！毙迍P恩慢慢向夢莎靠近，“你知道我為什么幫助你嗎？這事原本和我一點兒關(guān)系都沒有，我為什么要這么盡力??？我是看上了你的眼睛，我想要得到你的眼睛。曲曉萌這個笨蛋，難道她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你和你的姐姐長著同樣漂亮的眼睛嗎？很多年之前，我確實是認(rèn)識思娜的，我想讓她當(dāng)我的模特，可是她死了。這讓我非常遺憾，但是在她死后我發(fā)現(xiàn)，被挖掉眼睛的女人更加美麗。我太需要一個這樣的模特了。我要創(chuàng)作一幅畫，畫上的女人有一只正常的眼睛和一只被挖掉的眼睛。我要讓人們看到那種被毀滅的美。你愿意為了我挖掉眼睛嗎？”
“什么？”夢莎沒想到修凱恩會提出這么變態(tài)的要求，她強笑道，“修凱恩，大畫家，你是開玩笑的吧？”
“開玩笑？我為了幫你們報仇，付出了這么多的心血，難道會是開玩笑？”修凱思的臉上現(xiàn)出了猙獰的神色，“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模特。只有這樣，我才能創(chuàng)造出最美的畫。無眼勝過有眼！”
無眼勝過有眼？
夢莎突然意識到，自己走入了比姐姐當(dāng)年更危險的境地。
遠(yuǎn)遠(yuǎn)沒有結(jié)束
修凱恩的畫展在那年冬天舉辦，其中一幅畫引起了巨大的轟動。畫面以紫紅為底色，畫里只有一個女孩的半身像。她的一只眼睛圓圓地睜著，另外一只眼睛已經(jīng)被挖去，涌出的鮮血被畫家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，像是痛苦的控訴。這幅畫太逼真了，那種視覺沖擊是別人無法超越的。不少人說修凱恩的這幅畫太殘忍太血腥了，但更多的人說這就是藝術(shù)。他們說，修凱恩能憑空想象并制造出這么強烈的視覺效果，真是個天才。
修凱思得意地想：這些真的只是憑空想象的嗎？
某位資深畫師還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其實你完全可以畫一幅兩只眼睛都被挖出的女人像，就叫《失目的少女》，還可以更真實一點兒，那樣就可以引起大家更多的關(guān)注?！?/p>
修凱恩竊笑：“沒有問題，那不過就是一舉手的事兒。”他有個現(xiàn)成的模特，可以把她隨意改變成他想要的任何樣子。
在這個畫展上，只有一個人的反應(yīng)最異樣，她就是范麗麗。當(dāng)她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時，強烈的惡心感讓她差點兒嘔吐出來，她認(rèn)出那就是夢莎！
如果不是她參與了當(dāng)年胡同里的惡作劇，如果不是她出于被報復(fù)的恐懼而把那段錄像傳給夢莎，就不會引起夢莎復(fù)仇的欲望，更不會令夢莎落入虎口。她早就聽說曲曉萌跳樓之后夢莎就離奇失蹤了，但是沒想到夢莎會變成……
范麗麗急忙跑出了展廳，她怕被修凱恩那個魔鬼看到。
現(xiàn)在，只有她知道一切真相，可是她要不要說出來？
說，可以保住夢莎僅剩的一只眼睛。
不說，可以保住自己下半輩子的平安。
像當(dāng)年在胡同口時那樣，她的心開始了掙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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