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巨富沈萬三發(fā)家史揭秘

除了巧取，還有豪奪。有一次，朱元璋要沈萬三每年“獻白金千鋌，黃金百斤”，還命他造六百五十間廊房，養(yǎng)數(shù)十“披甲馬軍”，并對他的田產(chǎn)每畝征九斗十三升的重稅。

清代朱仙鎮(zhèn)年畫“沈萬三”與聚寶盆。

明朝萬歷年間刊行的《金瓶梅詞話》第三十三回里，潘金蓮順口說了句當(dāng)日流行的歇后語：“南京沈萬三，北京枯柳樹；人的名兒，樹的影兒。”意思是，此事盡人皆知，想瞞也瞞不住。

萬歷距沈萬三活著的時候已兩百多年，沈萬三仍是名滿天下，婦孺皆知。可見，沈萬三確乎是一個具有轟動效應(yīng)的人物。

金山銀海寶盆傳說

沈萬三，名富，字仲榮，歷史上稱他為沈萬三秀，并以沈萬三之名風(fēng)行天下。明朝初年稱巨富為“萬戶”，姓后加“萬”，是當(dāng)時對富人表示敬意的一種習(xí)慣稱法。又，當(dāng)時人分五等：“奇、畸、郎、官、秀。”奇最低，秀最高。稱“秀”的人家產(chǎn)須在萬貫以上，沈氏排行第三，家有億萬資產(chǎn)，故稱以沈萬三秀或沈萬三。

根據(jù)有關(guān)史料記載，沈萬三的祖籍在浙江湖州，祖上遷居長洲（今江蘇蘇州）東蔡村，到他父親沈佑時遷至湖州南潯沈家漾。元至正二年（年）南潯一帶大水，貧民紛紛逃往他鄉(xiāng)，沈佑也在此時遷往周莊。

清代文人褚人獲《堅瓠集·聚寶盆》載：沈萬山年輕的時候，家里貧窮，有一天，夢見一百多個身穿青衣的人求他救命。第二天早上，他見一漁翁捉了一百多只青蛙，準備剝剮了拿到市場上去賣。萬三聯(lián)想到昨夜的夢，動了惻隱之心，就拿錢買下，放生于池中。當(dāng)天晚上，青蛙們呱呱地叫了個通宵，吵得他睡不著。早晨起床后準備去驅(qū)趕，只見它們都環(huán)繞著一只瓦盆蹲著。他很覺得奇怪，于是便把那只瓦盆抱回家。一天，萬山的妻子在盆中洗手，把一只銀釵掉在盆中，不料銀釵一變二、二變四，不一會兒已是滿滿一盆，數(shù)也數(shù)不清。隨后拿金銀來試也是一樣。從此之后，沈萬山開始富甲天下。

朱元璋建立明朝后，想殺掉他，虧了馬皇后勸諫，才把他流放于嶺南。抄沒家產(chǎn)的時候，得到了這個瓦盆，拿給識古器的人一看，說這就是聚寶盆。

謝肇浙《五雜俎》卷三載：“金陵南門名曰聚寶，相傳為洪武初沈萬三所筑也。人言其家有聚寶盆，沈遂聲言：以盆埋城門之下，以鎮(zhèn)王氣。故以名門云。”這就是現(xiàn)在的南京中華門。

張岱《明紀史闕》也有相同的記載，不同的是，在朱元璋欲誅而赦之后，沈萬山才交出聚寶盆，然后埋于城下的。

此外，還有烏鴉石、馬蹄金等很多神話似的傳說，不一而足。孔邇《云蕉館紀談》記：“沈萬山，蘇州吳縣人也。家貧無產(chǎn)，以漁為生。一日飯畢，就水洗碗，碗忽墜水中。因撩之，不知碗之所在，但覺左右前后，累累如石彈，乃盡取之。識者曰：此烏鴉石也，一枚可得錢數(shù)萬。因以富。或曰：夏日仰臥漁船上，見北斗翻身，遂以布襕盛之，得一勺。及天明，有一老者引七人挑羅擔(dān)七條而至，謂曰：汝為我守之。言訖忽不見。啟視，皆馬蹄金也，以此致富。”

巨富“萬戶”遭受盤剝

據(jù)《留青日札》記載，當(dāng)朱元璋打下江浙后，沈萬三與其弟萬四（沈貴）在兩浙豪富中首先輸糧萬擔(dān)，獻白金五千兩，以佐用度，“太祖軍食，多取資焉”。但朱元璋卻要“務(wù)罄其所有金”，想方設(shè)法消耗他的家財。

據(jù)董谷《碧里雜存·沈萬三秀》記，有一次，朱元璋在月朔（即初一）日召見他，給他一文錢要他生利，從初二開始，一文取兩文，初三日取四文，初四日取八文，每天翻一倍，亦即按等比級數(shù)增長，以一月為期。沈萬三不知就里，欣然接受。哪知回家一算，一月之后，該付給朱元璋利息為五億三千六百八十七萬九百十二文。洪武錢每一百六十文重一斤，則共計三千三百五十五萬四千四百三十二斤。沈氏雖富，但哪里經(jīng)得起這樣的盤剝？

除了巧取，還有豪奪。有一次，朱元璋要沈萬三每年“獻白金千鋌，黃金百斤”，還命他造六百五十間廊房，養(yǎng)數(shù)十“披甲馬軍”，并對他的田產(chǎn)每畝征九斗十三升的重稅。

沈萬三大概也明白樹大招風(fēng)的道理，所以想主動報效以保平安。明洪武六年（年）前后，當(dāng)他得知京城（今南京）要筑城墻時，就主動承擔(dān)了修筑洪武門至水西門城墻的任務(wù)。當(dāng)時的南京城墻全長三萬七千一百四十米。朱元璋的筑城計劃，僅造磚一項，便涉及一部（工部）、三衛(wèi)（駐軍，相當(dāng)于軍區(qū)）、五省、二十八府、一百一十八縣，另有三個鎮(zhèn)。而沈萬三一人負責(zé)的城墻，占整個工程量的三分之一。

犒天子軍招帝王忌

今天南京水西門外，有座賽虹橋，相傳為沈萬三兒媳所建。明人記載，沈萬三建造數(shù)橋之后，很是得意，便在家中炫耀。誰知兒媳很不以為然，便用私房錢悄悄建了一座橋。該橋“工巧宏麗”，比公公所造之橋有過之而無不及，人們把它叫做“賽公橋”——兒媳尚且如此，可見沈家確實實力不凡。

王行是一位學(xué)者，曾受聘于沈家坐館，教沈家子弟讀書。據(jù)英宗正統(tǒng)年間蘇州人杜瓊作《王半軒傳》記：“長洲周莊沈達卿，其父號萬三秀者貲雄當(dāng)世，為禮聘于家塾，每成章，輒償白金以鎰。”白金即白銀，一“鎰”就是二十兩，學(xué)生寫一篇作文，老師竟有如此之高的報酬，沈氏的家底可見一斑。

沈萬三處于事業(yè)巔峰時，他的弟弟沈貴（萬四）已看到危機，曾寫詩勸他說：“錦衣玉食非為福，檀板金樽亦可休。何事百年長久計，瓦罐載酒木綿花。”要他低調(diào)做人，從事耕織，但沈萬三沒有聽從他弟弟的話，終于招來了滅頂之災(zāi)。

據(jù)明人田藝蘅《留青日札》記載：有一次，朱元璋準備犒賞三軍，沈萬三主動要求代他出賞錢。朱元璋有意刁難他說：“朕有軍百萬，汝能遍及之乎？”哪知沈萬三豪爽地回答：“愿每軍犒金一兩！”朱元璋聽后大吃一驚，嘴里說：“此雖汝好意，然不須汝也。”但內(nèi)心里卻起了殺掉沈萬三的念頭。

《明史·馬皇后傳》有更為詳細的記載：“吳興富民沈秀者，助筑都城三之一，又請犒軍，帝怒曰：‘匹夫犒天子軍，亂民也，宜誅！’后諫曰：‘妾聞法者，誅不法也，非以誅不祥；民富敵國，民自不祥，不祥之民，天將災(zāi)之。陛下何誅為？’乃釋秀戍云南。”

所謂“戍云南”，就是發(fā)配到云南充軍。根據(jù)這一記載，他應(yīng)該是死在云南，或者死在充軍的路上了。

接連打擊家族敗落

沈氏家族的沒落是個漸進的過程。第一次打擊大約在洪武三年（年）至六年（年）。

元末，張士誠割據(jù)蘇州十四年，是朱元璋爭奪天下最強大的敵手。沈萬三和張士誠本系舊友，在張士誠保護下，沈氏家族利用元朝頒布的《官本船法》、《市舶法則》等規(guī)定，大規(guī)模進行海上貿(mào)易，積累了大量財富。反過來，他們又以自己超強的財力，堅定地支持張士誠的大周政權(quán)，以與朱元璋抗衡。

朱元璋統(tǒng)一天下后，沈家的日子自然不好過。為了輸誠討好，花錢消災(zāi)，他們屢屢貢獻自己的財富。輸糧、獻金、筑城、犒軍，都是數(shù)以億萬計的用費，在所不惜。但朱元璋仍然大怒說：“匹夫犒天子軍，亂民也，宜誅！”正所謂欲加之罪，何患無辭！

第二次打擊是在明洪武十九年（年）的春天，沈萬三的兩個孫子（沈旺之子）沈至、沈莊先后入獄。《故沈伯熙（莊）墓志銘》記：“洪武十九年春，兄至以戶役故，縲紲赴秋官，時伯熙亦獲戾京師，適與兄同系獄，入則抱其兄痛泣曰：‘吾兄素羸，不堪事，今乃至于斯耶！’既而伯熙先出，遂得疾甚，藥莫療……卒于京。”

沈至入獄的原因是逃避賦役，沈莊入獄則可能是涉嫌“胡黨”、逃避賦役而羈押至京，連補帶罰，再加上兩兄弟最終都能出獄的上下打點，其數(shù)目也定在巨萬以上。

大約在同年，沈萬三的女婿陸仲和卻在劫難逃，被扣上“胡黨”的罪名滿門抄斬。

經(jīng)過這次打擊，沈家的基業(yè)就從根本上被動搖了。

第三次打擊是在明洪武三十一年（年）。

洪武二十六年（年），“藍黨”案發(fā)，藍玉被處死，株連則在全國蔓延。有一位叫王行的先生，曾兩次在沈家坐館，同沈家至少有三十年的交情，又兩次在藍玉家坐館，前后也有十多年之久。通過王行的關(guān)系，想在新朝找到靠山的沈家同藍家也有了交往。“藍黨”案發(fā)后，有人勸王行逃遁，這位迂腐先生說：“臨難無茍免。”結(jié)果以同謀罪被誅。

當(dāng)時，沈萬三女婿顧學(xué)文因奪人之婦，仇家懷恨在心，藍玉事發(fā)后，仇家即以沈家同藍家的關(guān)系為據(jù)，誣告顧學(xué)文與藍玉通謀。在嚴刑逼供下，顧學(xué)文招認曾收到藍玉“鈔一萬五千貫”，為他購置糧米、綢緞等物，用來準備起事和賞人。

《弘治吳江志》載：案情牽涉他的“妻族沈旺、沈德全、沈昌年、沈文規(guī)、沈文矩、沈文衡、沈文學(xué)、沈文載、沈海，凡八人。”其中沈旺是沈萬三的兒子，其他人等也都是沈萬三的子孫。《周莊鎮(zhèn)志卷六·雜記》記：“洪武三十一年二月學(xué)文坐胡藍黨禍，連萬三曾孫（沈）德全六人，并顧氏一門同日凌遲。”同日被殺的還有八十多人。

沈萬三苦心經(jīng)營的巨大家業(yè)，就這樣急劇地衰落了。清人劉昌《懸笥瑣探》說：“沈萬三家在周莊，破屋猶存，亦不甚宏壯，殆中人家制耳，唯大松猶存焉。”

出身低微的沈萬三，由貧而富又盈而后傾的故事，成了元明之際江南地主豪富的一個縮影。　摘編自《大明王朝大懸案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