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喂喂!特大喜訊!在外語系發(fā)現(xiàn)一個超級帥哥!!!”楠兒像輛失控的火車地動山搖地從外面沖進來,滿臉興奮得好像聽到她終于補考過關(guān)一樣。
見我充耳不聞的樣子,她一下子拔下我的耳塞,不滿地嘟囔:“拜托有點反應(yīng)好不好啊,大哥?”“你讓我做什么反應(yīng)呢?我對帥哥不感興趣。再說你花癡病一犯再犯,我早習(xí)慣了。”我仍然把自己埋在電腦里懶得看她一眼。楠兒悻悻地說:“可是他真的很帥啊。”
暈!再也懶得理她。
在楠兒罕見的幾分鐘安靜過后,她忽然狠狠地說:“我決定向他發(fā)起進攻!”整個一個希特勒表情!轉(zhuǎn)過頭來,她帶著令我毛骨悚然的媚笑盯著我:“大哥,你可要支持我啊!”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:“沒問題,不就是支持你去碰一鼻子灰嗎?”
很多人奇怪我和楠兒性格迥異卻能相處融洽。世事難料,也許世界上的東西互補一些更好吧。
楠兒是我的女性朋友,而不是女朋友。
當年,作為老生迎接楠兒那屆新生時,我正讀大三,她是我接到的第一個新生。天哪!吊帶背心兒的胸口低得讓人不敢看第二眼,到處是口子的牛仔褲穿在她那又長又漂亮的腿上,鞋跟兒的高度估計稍有恐高癥的人穿上了得暈半天。說實在話,我平時是不屑于這種前衛(wèi)和張狂的,她著實是我做志愿者后遭受到的第一個打擊。我還沒有開口,楠兒卻開始自我介紹了:“我叫李楠,叫我楠兒好了。我一個人來的,老爸老媽都被我扔在家里了,讓他們跟著我?一個字——煩!大哥,我人生地不熟的,就請你多幫忙了……”我被她弄得不知所措,所有的歡迎詞全沒派上用場,當時的我看起來簡直就是個傻瓜,最后,她還強行要去了我的電話號碼。
當然,后來包括楠兒的住宿登記甚至宿舍的床位都是我?guī)退k的。楠兒說,你就做我的代理家長好了。但是這個“代理家長”并不好當,她幾乎每天一個電話向我傾訴生活的不習(xí)慣、學(xué)習(xí)的不順心、情感的不如意,我成了她的專線傾訴站。
但是相處下來才發(fā)現(xiàn),比起那些貌似溫柔的矯情女生,她的確可愛得多。簡單的狂野、直接的真實、透明的淺薄,盡管她的許多習(xí)性是我不喜歡的,但絲毫無礙我們漸漸加深的感情,我簡直成了她的“監(jiān)護人”。她對我天天上自習(xí)不屑一顧,理由是如果不嘗試一下逃課,那大學(xué)還能叫大學(xué)嗎?經(jīng)不住她的死纏爛磨,我終于在周末的晚上陪她瘋玩一通,之后為逃避門衛(wèi)的夜歸記錄,我們從側(cè)門翻進校園。
楠兒最大的毛病就是看到帥哥便兩眼放光,這種弱智行為屢屢遭我白眼。在我看來,那些所謂帥哥不是被像楠兒這樣的白癡女孩給寵得飛揚跋扈,就是行為舉止過分陰柔讓人看了吃不下飯。當然,也不排除有帥而品行好的,但寥若晨星。同樣,她也常常嘲笑我喜歡的東西。總打擊我說我看小說看多了,那些成熟啊氣質(zhì)啊內(nèi)涵啊什么的能看得見摸得著嗎?末了,她還惡毒地補充一句:“即使具備這些東西的人,也多半不在人世了!”
這期間楠兒已經(jīng)讓人眼花繚亂地換過幾任男友了,小丫頭整日里一派見遍高手、過盡千帆的囂張。我的種種勸戒被她視做唐僧的說教,每每模仿要上吊自殺的小妖,并自稱自己就是“小妖精”,聲稱活著的目標就是迷死世界上所有的帥哥。我氣憤:“好好好,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。”一副家長恨鐵不成鋼的派頭。
我還隱約記得她曾提過有一次不成功的戀愛,所以不想再認真。具體情形她沒說,我也不問。游戲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吧,盡管并不可取。可是關(guān)于愛情,我們的確是一無所知。知道的種種理論也不過是小說劇本電影的情節(jié)里傳遞的不可靠的間接經(jīng)驗,說穿了,就是紙上談兵。
新的戀愛使得楠兒整日“神龍見首不見尾”,我一邊加快了學(xué)習(xí)的進程一邊繼續(xù)享受隨心所欲的快樂。身邊的同學(xué)大都出雙入對,飯?zhí)美锖托@的花壇邊到處是儷影雙雙,我還在過著集體生活并且覺得有滋有味。我慢慢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奇怪的現(xiàn)象——只要有情侶的地方,自由人都恐避之不及。比如說吃飯時間,單身的人寧愿等,也不坐在情侶旁邊的空位上。一位同學(xué)說,受不了那個刺激。憑什么啊?通常我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坐下來,如果沒什么難以忍受的,就相安無事。若碰到那種當別人都是透明人的情侶,我就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他們看,真人表演愛情劇,多刺激,不看豈不是可惜?而且,我只盯著女生看。很快她就不知所措,這時候她男朋友就會帶著敵意的眼光拉她離開。勝利!當然,這還需要勇氣,以免有暗戀之嫌。反正,我使用這一招都是所向披靡的。
是不是戀愛的人都反復(fù)無常?楠兒總是氣喘吁吁地向我發(fā)布最新消息,“分手了”。隨之而來的是和面條一樣長的抱怨,起初我還和正經(jīng)八百的心理醫(yī)生似的又安慰又開導(dǎo),但很快我就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的愚蠢。只要她男朋友一個電話,或者一通道歉,或者在最快時間內(nèi)出現(xiàn),楠兒姑娘便雨過天晴,仿佛前面說意志堅定鐵了心要分手的不是她。反復(fù)兩次以后,我的耳朵開始結(jié)繭,一天分手800次和好801次,這種狼來了的故事成了楠兒戀愛的主題。口頭禪也由跳樓改為分手,反正也是換湯不換藥的噱頭。
楠兒的豪言壯語是,“好朋友如手足,男朋友如衣服”。我笑:“這衣服也是分很多種的啊,也分布衣和皮衣,倘若是裘皮大衣,你可舍得?”楠兒無言以對,一邊對著鏡子一絲不茍地描眉,一邊嘆氣。
其實楠兒對帥哥的態(tài)度也就是葉公好龍。一個帥哥說,如果楠兒溫柔一點,學(xué)得淑女一點,他是非常愿意做她男朋友的。楠兒冷笑,你以為你是誰?太不了解我楠兒了。
哈哈,過癮!
喜歡的話就該是全部,包括缺點。又不是買東西,只要好不要壞。反過來,也會情愿為喜歡的人自覺改變。自愿與要求怎能同日而語。講條件的感情誰稀罕?!
日子就這樣在我們五顏六色的涂抹下“嘩啦嘩啦”地流淌,悄然而逝。
我們快樂,我們也迷茫,我們就這樣邊走邊唱。我們跋山涉水地追逐理想,我們用激情而不是用理智觸摸世界。我們在迷失里尋找方向,我們努力分辨哪種是生活應(yīng)有的模樣。
我們把桀驁不馴的美麗留在花樣年華的底版上,當許多年以后,我們緬懷這段時光,也還會嗅到一縷穿透歲月的芬芳。而此刻的我們,正穿著盛裝華服在生命的宴席里跳舞,我們的舞伴,叫做青春,只是愛情沒有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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